A02版:文笔塔 记忆
2024年08月11日

在部队农场的180天

屐履处处 / 蒋文忠

作者1970年春在丹东留影。

1970年初春,当兵一年的我被派遣到位于辽宁东沟县(现为东港市)的北井子农场,在这里战斗工作约半年时间,给我的一生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北井子农场在辽东半岛东北部,离黄海30多公里。农场隶属守备二师,离我们炮团驻地最近,我们炮团的三个炮兵营就驻扎在这里,执行守备和种植水稻任务。那年初,我们炮团直属运输队派遣一个班到农场,配合驻军部队执行任务。我们班总共去了六名战士,班长姓黄,是65年入伍的四川籍老兵,还有包括我和常州籍战友裴锁宝在内的五名69年入伍的新兵。

临海的农场,居住环境和生活确实很艰苦。我们班住的房子是在农场养牛养鸭处简陋的牛棚,吃饭要与农场养牛养鸭的同志搭伙。特别是用水也相当困难,因离海较近,地下水都是咸苦涩的,每天我们喝水做饭、洗衣用水都要到较远的农场总部去取水,洗澡就更谈不上了。与鸡鸭牛马居住在一块,每到热天晚上,蚊虫乱飞,牲口的粪便臭味熏得人都难以入睡。在这一系列的困难中,我和战友们都坚强地挺了过来。是啊!因为我们是军人,是毛主席的战士。

北井子农场有上万亩的水田,以种植水稻为主。每年到三月底四月初,农场的水稻就要开始种植了。这时候我们班几辆汽车是最忙的时候。每天天不亮,我们就要开车到离农场几里外的秧苗培植基地去拉秧苗,把秧苗运送到各营连负责的水田去。

秧苗送到时,连队的战友早已在田边等候,连首长叫战士赶紧把秧苗搬下车(因气候关系,东北栽秧与南方不一样,东北的秧苗是连土铲出,放在一长方形的木板上,栽秧时要连土插入水田中)。东北在早春三月时,天气还是比较冷,田里的水冰凉冰凉的,连排领导、班长和党员骨干带头,战士们跟着下到水田,开始栽秧苗。看到此景,我心想,我们住牛棚、闻粪臭、蚊虫叮咬,但与连队的战友相比,我们还是很幸运的。

在拉稻秧的两个多星期里,每到一个连队,连首长对我们可亲热了。到了中午吃饭时段,总是拉着我们到连部食堂开小灶,鸡蛋面条白米饭、酸菜粉条红煨肉等。吃完饭,连首长就笑眯眯对我说,每天能给他们多拉几趟秧苗,他们好提前完成栽秧任务。哦,没想到我们驾驶员还成了香馍馍,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意思。

在北井子师部农场的180天的日子里,我和班长还约定保守着一个秘密,一直也没有对人说。

在农场期间,我们驾驶班不仅要在栽秧季节帮助各营连部队运输秧苗,平时也不能闲着,要负责各部队战备物资运输和其他任务。有一次,我和班长需要到较远的丹东运输一批战备物资。因为路途远,出车那天天还没亮,搭伙的炊事班还没做饭,我们出车上路就要饿肚子。这时老班长灵机一动,对我说,我们去农场鸭棚里去摸鸭蛋(鸭子一般都在凌晨下蛋),带到路上烤着吃。趁着天还没亮,我们悄悄地来到鸭棚,班长叫我进鸭棚摸蛋,他在外面望风。这个偷摸鸭蛋的事,我从小到大可从来没做过啊。正在犹豫不定,班长催我快进去。我壮着胆子进入鸭棚,小心地把鸭子赶到一边,趁黑摸起鸭蛋来,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到两个鸭蛋。此时紧张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赶紧退出鸭棚。班长看到我只摸到两个鸭蛋,说我没用,叫我在外望风,他进了鸭棚。不一会儿,班长就摸到七八个鸭蛋出来了。我们赶紧离开鸭棚,来到停车处,踩响马达开车上了路。

大约开了个把小时,此时天已大亮。我们把车停靠在路边,把鸭蛋用布简单擦了下,班长打开引擎盖,内行地用尖器在鸭蛋上扎了一个小孔,然后把鸭蛋放在排气管上部的顶杆凹槽中,盖好引擎盖,继续开车上路。大约又开了20分钟,我们在驾驶室里就闻到了烤鸭蛋的香味。班长叫我在路旁停车,打开引擎盖取出鸭蛋,在路边美美地吃起香喷喷的烤鸭蛋。说实在的,我从娘肚里出生以来,还真是第一次吃上这么好吃的烤鸭蛋。此时老班长对我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事情要严守秘密,对谁也不能说。我也承诺叮嘱,守口如瓶,把这个秘密一直保密至今。

那年建军节刚过,我接到连部的通知,要我赶快回连部,有新的工作安排。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驻农场的战友,包括朝夕相处的养牛养鸭的战友都依依不舍。在走的隔夜,炊事班的同志特地做了一顿美餐,大家相聚一起为我送行。第二天,班长亲自开车把我送回连部驻地。我告别了曾经战斗了180个日夜的北井子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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