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3版:文笔塔 文艺
2024年09月14日

梦回儿时村庄

草 央

如果不是这个梦,我不会再回想起小时村庄的模样。

小时村庄,东边有条贯通南北的小路,它疏通了整个村庄的脉络,带动了村庄的精气神,是村庄的支点。

现实中,它早已消失。

在梦里,小时村庄的小路复活了,恢复原样。其实我记忆中村庄的小路,已经有些模糊了,借助梦,它清晰地再现。

难道我潜意识里,留恋又执念着小时村庄、那条小路不放?

不得不承认,我对村庄是有感情的,我曾写过《村庄的四个方向》,尽管这四个方向还在我电脑里沉睡着。我是否应该叫醒它,让它看看外面的世界?

梦里,我出门向东,再向北,沿着河边小路向后面走去。村庄三排房,我家在最南面,向北去第二、第三排房,习惯说去后面。

走至中间一排房南边高土堎处,遇到大舅的小女儿,在教几个孩子识字。她圆嘟嘟、笑眯眯,坐着,俨然是老师样。

我看她一眼,笑笑,没说话,仍然向前。大舅女儿没做教师,梦里,我帮她换了职业。

一排玻璃墙阻挡我的去路。好在玻璃墙上有门,我穿门而过。玻璃墙围着的,是三角老太太家。暗想,老太太家好有钱,都砌玻璃围墙了。

老太太去世多年。她活着时,在村里是一号人物,她会摸“吓”。谁家大人小孩身体不舒服,怀疑是不是吓着了,只要到她那里,她三根手指搭摸在脚踝处,一会就能知道是不是吓着了,更神奇的是她还能知道吓在哪个地方。趁着人睡午觉或夜睡时,她叫一叫吓,被叫吓的人睡一觉,起来后,就满血复活了。

她这神奇的手艺,找不到科学依据,但确实能治好吓出来的病。受吓致出的病,到医院很难看好。倒不是说迷信,只是有很多东西,它们仍然还是谜。

我是亲身经历者,小时常受吓,头重脚轻,上吐下泻,晕晕沉沉,看医生没用。请她摸吓叫吓,一次就好。

老太太很凶,谁惹她一点点不开心,她马上翻脸,三角眼一睁,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恶语相向。她阴晴不定的脾气,加上她的摸吓手艺,让她的人和家充满神秘气息。我不大去她家里。尽管她有个女儿和我同龄。

梦里老太太家还是原貌,两间平房,土墙黑瓦,面朝东面,静默着。门前没人。门是开着还是关着,倒没注意。

经过老太太家,继续向北,走完东西篱笆相夹的百米小路,就到了村子北面的最后一排房。

我是到最后一排房中间严姓人家去的。严家有个老太太,背驼着,眼睛迷迷瞪瞪,人却温和,见我总会轻轻叫我的名字。

她家没人,我去帮她家看家。不知道她家人都去了哪儿。我手里忽然多了碗面条,趴在她家桌上吃面,吃得很猛。

画面又到了我要回家。帮严家锁门。门竟然是水绿色的,可以竖着卷叠,软软的、轻飘飘的。门锁靠地面处。我一手捧碗,一手拿钥匙,就是塞不进荡来荡去门上的钥匙孔,急得满头汗。

不知道门锁没锁上,我又回到两篱相夹的小路上,往南走,又碰到大舅家的女儿。她仍在那里,笑眯眯的。三角老太家的玻璃门,没了印象。

梦醒。梦断。

最近,我没思虑大舅的女儿,没想到三角老太和房子,更没想起过严姓老太,她们竟然都一一入了梦境。

更逼真的是那条通南北的小路,与小时候一模一样,而现在,已面目全非。多年前,三角老太的儿子,推倒他妈妈的房子,砌了新房,增大面积,办了养老院,把那条南北小路通在了他家楼道里,从此,村前村后人家串门,只能走西边的一条路。

严姓人家的房子处,已是残垣断壁,有些已被村人平地种菜。严老太儿子已砌房另处,搬出了村庄。

现在的村庄与小时的村庄,大相径庭。

一个梦,激起小时村庄的记忆。现在,只能唏嘘,时光流转,小时的东西,只能在记忆中、在梦里了。

梦颠倒,神惚惚。

梦醒,屋外阳光明亮,热辣滚烫的高温模式,进行得如火如荼。无论村庄或城市,都得接受这灼灼炙烤,无从逃避。

童诗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