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风

“生命是沉重的，但到了某个时候终于明白了，可以轻描淡写。”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歌、演、导三栖明星张艾嘉在60岁时，出版了她第一本带有自传性质的随笔集《轻描淡写》，浅灰色的封底上印着这行黑色的小字。“轻描淡写”，是她那位20多岁就守寡的母亲用毛笔字写了送给她的。这是一颗在红尘中翻滚了多少回、煎熬了多少次的心才能获得的至深感悟。一路用心走过，才能做到云淡风轻。

书很薄，7万多字，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出版社竟用昂贵的代价去做双层硬纸板复贴，第二层和第一层之间有2毫米落差，这种复式装帧用在书籍上并不多见。浅灰封面，贴着张艾嘉穿着白色T恤在书桌前书写的一张背影照，照片的基调是黄色，柔和明亮的灯光下，她一头短发，身影显得格外清丽动人，整个画面和书脊的明黄色布贴相呼应。

年过60的张艾嘉已经把自己放得很小，隐藏在作品之后。她是演员，也是上世纪红极一时的女明星，站过山的顶峰，体会过被鲜花掌声包围、众人拥簇的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何谓“成功”？她写道：把事情做好，就这么简单，不需要任何等号，不需要和任何人或过去相比。这就是张艾嘉，看似轻描淡写，却有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心境。

1953年出生的张艾嘉生于名门，父亲是位空军军官，在她1周岁时不幸遭遇空难。母亲改嫁后，她的童年和青春期失去了严格意义的家庭。年少失管的她少年时就赴美留学，曾言自己是叛逆少女，穿迷你短裙，经常打架，和不同男生谈恋爱，其中不乏外国男孩。因为父亲的关系，她自学生时起就在空军广播电台演唱。19岁，她凭借音乐踏入香港影视圈，出道以来创作了相当数量的影视、音乐作品。

张艾嘉的人生如旷野般辽阔。坊间津津乐道她的绯闻轶事，音乐才子收割机、未婚先孕、儿子遭遇绑架……她从来不是循规蹈矩地活着，其他女演员嫁入豪门或结婚生子后就退出演艺圈，而她一直在观众可见的视野范围内保持着若即若离，用作品传递着她的生活态度。她有思想，有才华，年轻时就不满足歌手身份，凭借姣好的面貌，不俗的气质，在影视圈玩得风生水起。她在自传《轻描淡写》中写道：“有人说我有一双会说谎的眼睛，其实每个人的眼睛都有他的语言，而且骗不了人，连一个人心里在偷笑，眼睛都会闪过一丝笑意，我相信我的双眼弥补了我其他的不足。”她是自知且自省的，她那双狡黠的大眼睛，充满灵气和智慧。翻看鲁豫和她对谈的视频节目，即使年过六旬，但紧致的皮肤、明媚的笑容，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依然清澈灵动。

保持良好的状态，是为了在大屏幕上继续创作她喜爱的影视作品。我特地看了她和彭于晏主演的电影《热带往事》，穿着吊带裙的她，身材凹凸有致，演技收放自如，成熟中透着纯真，朴素又不失美丽，在局促狭小的空间内，她和彭于晏之间没有肢体接触，但暧昧的气氛氤氲在每个角落。彼时，67岁的她和40岁的彭于晏搭戏，居然一点都不违和。

《轻描淡写》简短而有韵味，感觉得到淡淡的忧伤从字里行间渗透出来。即使张艾嘉从不缺少情爱，但从文字中还是读出了她孤独且丰盈的灵魂，这种与生俱来的诗人特质，让她忧国忧民，关注自然和自我、历史和社会现状。

这本书分为四个篇章，第一篇章“产生关系”，写了人类与自然的关系，首篇《谁才是最伟大的艺术家？让造物主告诉你》，她在大自然中思考人类的渺小，将自然风景、风云变幻、场景运用借鉴到自己执导的影片中。她执导的《少女小渔》，纽约城市的高楼大厦、闪烁的霓虹灯倒映在刘若英扮演的小渔双眸中，人物初来乍到陌生城市的不知所措跃然于镜头面前；电影《念念》中，为了拍摄海上风起云涌、浪潮汹涌的画面，她开机、关机，等了好久……她企图用摄像镜头抓住大自然每一瞬的变化，但她也承认，无论机器如何不停地捕捉，都无法抓住大自然那令人陶醉却转瞬即逝的美。她所热爱的戏剧也如同大自然一般神秘，她极具有表演天赋。她说，好演员要善于运用每个场景，要赋予场景生命，桌子、椅子、口红、香烟……这些都可以让一场戏活起来。于是，在她的影片中，我们可以看到她娴熟地运用着场景和道具，为她的表演增色。

第二篇章“过去和未来”中写了她不为人知的童年故事，对她影响至深的外祖父、父亲，读者从中窥见那个镁光灯背后更为真实的她。

第三篇章“我们的真实”中，张艾嘉写了自己台前幕后转型的经历。35岁，张艾嘉不再满足演员身份，她开始自编自导自演电影作品，当时她导演的《最爱》《20,30,40》《相亲相爱》《少女小渔》等影视作品都反映出当下社会现实问题。在做女演员时，她就未安分守己，常常打破常规，做导演时，她的“野心”让她捧回了诸多奖项。

第四个篇章“念念”中，她回顾了自己拍电影《念念》时完整的心路历程，找合适的演员扮演角色不同时期的样子，找和剧本匹配的咖啡馆场景，为电影配乐，等待镜头中风景最完美的一面。作为导演，她需要比演员考虑得更周到，可能她也更享受导演天马行空、不受拘束的自由度。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爱的代价》中耳熟能详的歌词印证着张艾嘉作为一个女演员一步一个脚印的成长历程，《轻描淡写》是她自我觉醒和自我探索的大半生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