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昌梅

小区门口的包子铺，是我每日必经之地。这里，藏着人间最真实的烟火气，也藏着一位如璞玉般的女人。

一个周五的下午，我去接早早放学的孩子回家。经过包子铺时，意外地听到了脆亮欢畅的声音：“亲爱的家人们，动动你们的手指，把赞点起来……”我隔着高高的蒸屉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挨着墙边的三脚架。手机被安置在架子上，包子铺里的女人正对着手机跳舞。大红色的荷叶摆裙，随着她的舞动，转成一朵盛开的花。在她身上，看不到费力讨生活的艰辛，唯有自在跳舞的快乐。她就那样尽情地说着，唱着，跳着，完全不顾及外面异样的目光，仿佛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包子铺里的女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身材匀称，经常穿着大红或橙黄的上衣，搭配一件或黑或灰的短裙，全身洋溢着对美的追求。

她的店面不大，铁皮柜上摆着一个蒸屉，旁边依次罗列了豆浆、酥饼、玉米之类。每天早上从店门口经过，我总能在升腾的水蒸气中听到她爽朗的声音：“帅哥，要点什么？”“美女，要不要豆浆啊？”那份挡不住的热情，如同温暖的阳光，洒向每一位客人。

上了年纪的驼背老人拄着拐杖去买馒头，她转身就把店里的高脚凳端到门口，请老人坐下来歇歇脚。做这些动作时，她自然而然，没有一丝犹疑。我瞬间被她不动声色的善良感动了。她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和老人攀谈。我不知他们聊些什么，但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

国庆长假前，她的门上贴了纸条：“放假休息，节后再来。”这份善待自己的生活态度叫人叹服。节后第一天，出小区时，耳畔又响起她熟悉的笑声，我循声望去，不禁眼前一亮，她烫染了时髦的发型，微卷，浅棕色，她也更显年轻。站在直播屏幕前的她，似乎也更有活力了。

相较于“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的她，店外的人们多半步履匆匆，或赶着回家，或急着办事，或面无表情，或眉头紧蹙，唯有她，在那一方烟火里，歌之，舞之，蹈之。

想起《红楼梦》中，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眼前的她，何尝不是一块温润坚韧的玉呢？受得起岁月的洗礼，经得住生活的磨炼，始终内含华光，姿态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