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苇

我一个做厨师的朋友跟我讲，做饭这事儿，还得看男人。别的不说，男的力气大啊，灶台上大锅旺火，炒个菜跟打仗似的，女人力气小，怎么起锅颠勺？

这么看来，烟熏火燎的厨房，应该是男人的战场。但实际上，我周遭的男人们，除了职业厨师，其他能做得一手好饭菜的少之又少。这些“饭来张口”的男人们，觉得男人整天下厨房，有损男子汉的气概，并引用古人的话说“君子远庖厨”。可能他们更在意外面饭局上的人情世故，对于自家厨房方寸锅台间的三餐烟火，不以为意。

再怎么飘渺似仙、学问通天，也需食人间烟火。在我们家里，厨房的一日三餐由我这大男人包办，原因无他，我喜欢美食。《舌尖上的中国》《寻味顺德》等美食纪录片被我看得烂熟于心，看多了，难免技痒。凭着迷之自信，总觉得非要“露两手”，方显“英雄本色”。一来二去，做饭就成了我的“钦定”家务。

对此，我从来没觉得“掉身价”“没出息”，而是乐此不疲，因为我观察过，但凡对吃有追求的人，都过得很快乐。

闲暇时候我喜欢逛菜场，就算去到超市，也爱在生鲜柜台和调味品柜台流连忘返。小小的厨房，成了我的一方天地。在这里，不必看人脸色，不必瞻前顾后，一日三餐吃什么、菜品如何搭配、怎样翻新花样，全凭我做主。方寸锅台间，能有这么短暂的“权力任性”的时间，着实不易。

当五颜六色的生鲜食材经过锅铲的厮磨，碗碟的碰撞，油盐的纠缠，从生到熟，一切尘埃落定后，围裙一摘，大喝一声：开饭啦！孩子闻讯飞扑向餐桌，一边扫荡饭菜，一边点评哪个好吃；妻子洗手帮我盛饭，笑意盈盈地柔声道：你辛苦啦，多吃点儿。

若是赶上涨工资、纪念日、孩子获奖等喜事，那更要费点心思做两个好菜，庆祝一下。餐桌上，啤酒、饮料碰杯声，妻子孩子的嬉笑声，仿佛是天籁之音，让平淡的似水流年里，开出如花的诗意。

有时候，同家人闹别扭了，谁也不肯先低头。得了，话不说，饭总得吃吧。做好了饭菜，对着空气叫一声“吃饭了”，另一方心领神会，坐到饭桌前，夹口菜，嘟囔一句“今天菜有点咸”，“哪有！我觉得刚好啊。”话匣子不就打开了么？“破冰行动”就此展开。

男人下厨房，有时候还是一门重要的社交技能，下馆子吃饭迎来送往，已经是常规的接待方式了，格调再高，感情上总是有一点生分。如果把客人请到家里来，亲自下厨做几个拿手菜，弄点小酒“咪咪”，那无论是上司还是朋友，绝对是“感情到位了”。

厨房烟火温暖了日常，见证着我们世俗生活里的酸甜苦辣、冬去春来。而生活，便在这样的琐碎中，不断重复，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