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4版:文笔塔 文艺
2024年07月01日

窗台上的斑鸠

陈晓兰

因为安装有不锈钢花架,我家窗台很是招鸟栖息,最近东窗来得勤的是两只斑鸠,颈项上有圈珍珠样花纹,百度得知,它们叫珠颈斑鸠。体形跟鸽子差不多大小,叫声也有点像鸽子,“鹁咕咕……”,只是鸽子去掉了“鹁”音,只叫“咕咕咕”,声音低沉粗犷,传得很远,不像鸟鸣,倒像小兽在吼。大约因为这叫声,所以它又叫“鹁鸪”或“斑鸠咕咕”。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经常听到这叫声,这声音跟田野浑然一体,因为田野有很好的掩蔽,我似乎从没见它本尊,也许见过,只是没把它与这叫声联系。我居然从没探究它是鸟是兽,只知道这是“鹁鸪鸪”的声音,它是田野的声音,自然的声音,已经大而化之,不能跟一只具体的鸟联系在一起。

现在,斑鸠跟我们一样生活在城里,它雄壮有力的叫声传来,让人恍惚觉得仍然生活在乡村,它的吼叫就像命令,要栽秧了!要割稻了!要掌灯啦!要打场啦!它在城市给了我们一份乡村的幻觉,弥散着蓬勃的生长与收获的气息,给精致与矫情的城市,渗透进粗犷与质朴。

其实,它在窗台的时候,虽然离得很近,叫声却像从远处传来,我还是没能把它与这叫声联系。我隔着玻璃观察,看它仔细梳理褐色的羽毛,有时张开翅膀晒太阳,侧着身舒舒服服伸着一条鸟腿,尾羽张开才看得见它白色的羽尖。它很警觉,我在屋里一晃动,它立马飞走,可见我们与鸟邻居的关系很糟糕!虽然现在很多斑鸠生活在城市,也喜欢在窗前屋后孵小鸟,当然肯定先得确认自己的安全。

在这里,野生鸟类对我们人类完全没有信赖,它们为什么会信赖你呢?相当长一段时间,野生动物遭捕杀情况比较严重,斑鸠不是国家保护动物,那些喜欢野味的饕餮之徒,会对它手下留情?我甚至高度怀疑自己,或许某次乡间餐馆寻味,端上桌的爆炒野味中曾有过一只不幸的斑鸠。幸好,现在国家对野生动物保护日益严格,非保护动物也不能随意猎杀。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燕子,总是安心在人家屋檐下筑巢,对人类似乎毫不设防,因为我们传统中把燕子当吉祥物,从不加以伤害,信赖是世世代代的积淀。在民间传统中,斑鸠虽然也是吉祥鸟,但不像燕子那样广为人知、深入人心。

我心目中,燕子是家鸟,斑鸠属于乡野。但城市已扩张,与乡村的界限模糊,斑鸠也就随遇而安。我很欢迎窗台上的斑鸠,只是因为喜欢有个人类以外的邻居,光有人类的地方太单调乏味。有次我用一只托盘撒了点米粒,放在花架上讨好斑鸠,但相当长时间原封不动,它们虽然仍然常来溜达,但对托盘中的米粒视而不见,可能依据它们的经验,食谱中没有这样的米粒,这毕竟是经人类加工过的种子,在它们眼里是陌生的样子,给它们稻谷也许就不一样了。有天下了场雨,米粒泡碎了,我发现它们开始啄食,多天以后颗粒不剩了。

它们也常常令人不省心,东窗花架上,我不敢放花盆了,南阳台花架上有一批多肉植物,有时花盆被打翻了,有时好多叶片明显被啄掉一口,有时叶插苗被连根拔起,根须朝天……总之状况不断。我家住四楼,能如此来我窗外花架调皮捣蛋的,除了它们还有谁?晒衣服被子也得留心,因为它们会到处留下鸟粪。斑鸠是小群群居鸟类,还好,我家窗台同时光临的至多也就两只,多半是一家子,鸟少,所以造成的意外事件处于可控范围。

目前的居民小区树林葱茏,是鸟类天堂,它们居住在树林,我们居住于楼房,各安其所,基本可以互不相扰。造访我家花架的,有一阵子主要是喜鹊,似乎比斑鸠稳重,从不造成意外事件。相比之下,我家的鸟邻居中,斑鸠实在是最调皮的,就把它的调皮当成乐趣吧,感谢它的造访!

何来醉香飘吕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