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3版:文笔塔 记忆
2024年07月07日

我唱锡剧给你听

梅奇峰

2018年,作者在南京博物院小剧场演出《庵堂认母》中饰演智贞。

记得在我五六岁时,由于当时社会环境的影响,父母都是文艺积极分子,都去唱样板戏,我天天跟在他们后面,不吵也不闹,他们在台上唱,我在台下唱,大人们都说我有天分。再后来,我跟着家里的喇叭,学会了许多锡剧唱段,《拔兰花》《双推磨》《珍珠塔》,张口就来。8岁时参加丹阳县中小学学生锡剧演唱比赛,我得了第一名。

之后的每年暑假,丹阳县锡剧团会邀请我到团里看戏、学习,袁彩凤老师成了我的启蒙老师,一招一式,花腔慢板,我跟着袁老师开始练习锡剧基本功。初中毕业,我顺利考入丹阳艺校戏曲表演专业,毕业后进入丹阳市戏剧总团工作。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因为心中充满了对舞台的热爱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我经常是最后一个离开练功房。别人练三遍,我就八遍十遍地练。我深知从艺之路是寂寞的,节假日、下班后,我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关在梅兰珍的激越高昂、奔放浑厚里,关在王兰英的精巧绮丽、委婉甜润里,关在沈佩华的苍凉悲壮、姚澄的跳跃活泼里,细细品味锡剧各个流派的精髓。2006年,我进入武进锡剧团工作,至今已历经20多年的舞台磨砺,塑造了近30个个性鲜明的舞台人物形象,如《薛丁山与樊梨花》中的薛金莲、《孟丽君》中的苏映雪、《夜明珠》中的赵碧玉、《珍珠塔》中的陈彩娥、《五女拜寿》中的杨三春、《金玉奴》中的金玉奴、《狸猫换太子》中的寇珠、《玉蜻蜓》中的智贞、《玉兰花开》中的丁春香……每个人物的身份、所处环境、知识层次、社会阅历等都不尽相同,我认真研读剧本,分析人物性格,在前辈老师们的指导下,推陈出新,使她们一个个恰到好处地展现在舞台上,展现在观众面前。

2007年,我出演传统锡剧《哑女告状》中的掌上珠一角。剧中“进京”一场人物有两个(哥哥背着双腿受伤的妹妹),但扮演者仅一人,另一个并不是真人,而是道具人。在最初的排练中,我面对亦男亦女的表演形式不得要领,常常顾上不顾下,表演起来十分别扭,常言的“分身乏术”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在同事的帮助下,我寻找背人和被背的感觉,体会男生在负重行走时的特征,让身体与道具协调地融合于一身,以圆场、跨步、蹉步、滑步、劈叉等肢体动作体现翻山过岭、跨沟过溪等情节,又运用女高音的拖腔,使整个唱段坚实爽朗,激昂奔放,不飘不浮,那冲向苍天的呼唤,唱出了心中的愤恨、哀怨和无奈,使得台下观众情绪高涨,掌声如雷。

这么多年来,不管演出条件多么艰苦,不管连续作战多么疲惫,只要一登上舞台,我不允许自己有任何懈怠、任何敷衍,每一个角色都投入了我全部的情感,每一次表演都毫无保留地做到温婉时动人心弦,深情时感人肺腑,悲壮时催人泪下,激昂时鼓舞人心。2012年夏天,在小河的一场演出中,我中暑了,本该是跪在地上唱的,我咬紧牙关坐在板凳上唱完,就被同事们送进了医院。2014年,我刚生完孩子不久,跟随“流动舞台”下乡演《玉蜻蜓》,该剧演出时长超过三小时,唱完再赶回家喂奶,孩子已经哭着睡着了。

舞台上,人物的唱词往往充满着丰富的人生哲理,我默默地记在心里,指导自己做人、做事,自然就少了浮躁与浅薄,也不会与人多计较。这是舞台带给我的启示。作为一名锡剧演员,一入行就好像扎进了“夕阳西下”的凄凉中,仿佛选择了锡剧就选择了人生的悲剧。但那句话还在:人类在,戏剧在。在没有网络、没有电视的年代,戏曲是大众的知音。那时候,戏曲的“慢”与生活的“慢”似行云伴流水,相得益彰、相濡以沫。如今,行色匆匆的人们再也不会为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徘徊叹息。但我认为慢生活并不是针对速度而言的,而是一个人身上散发的随性、随意、自然、悠然的生命状态。锡剧是我们常州人自己的剧种,从滩簧到常锡文戏到锡剧,已历经二百余年。它传承着常州人生生不息的艺术脉搏。曾经的小巷,胡琴声声,你拉我唱,自拉自唱;寻常的村落,《双推磨》《庵堂会》《珍珠塔》,如老屋的穿堂风,不知从哪儿就窜了出来。

为了心中的热爱,人到中年的我将于下周日在常州保利大剧院举办锡剧个人专场演唱会,将自己的艺术成果展现给观众,以期在探索中不断总结、不断努力、不断前进。中华民族五千年光辉灿烂的历史,不断衍生了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千姿百态的艺术形式。作为锡剧演员,我愿将心中美好的锡剧唱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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