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2版:文笔塔 记忆
2024年08月04日

人物春秋 / 陈弼

“瞿秋白是我革命的引路人”

——深情缅怀温济泽同志

1995年6月18日,纪念瞿秋白同志就义60周年暨学术讨论会开幕式在首都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会前作者与顾浩(左)、温济泽(右)同志合影留念

上图:温济泽为作者题词 左图:温济泽收到《常州三杰》后,复函作者

温济泽同志(1914—1999),中国共产党的新闻广播活动家、教育家,著名的瞿秋白研究专家。他十分崇敬秋白同志,在秋白精神感召下走上革命道路。他生前对常州情有独钟,多次来常帮助指导常州弘扬“常州三杰”精神。今年是温老诞辰110周年,深切缅怀和追思温老之际,再次翻看他的一些大札、题词、合影,曾经搁浅的往事在记忆荧屏上一一闪过,历历在目。

1985年6月22日至26日,纪念瞿秋白同志就义50周年全国性学术讨论会在常州召开。是年6月2日,中国社科院党组成员、研究生院院长温济泽寄来大作,并赐函本人:“陈弼同志:为你报纪念瞿秋白同志就义50周年专辑写了一篇文章,现寄上。合用与否,请斟酌。文中关于秋白同志生平的一段,是根据为大百科全书写瞿秋白条目写的。关于秋白同志担任过的职务,过去有些不够准确,这里都作了核实和订正。问你们好!”6月22日,温老在大会开幕式上讲话,概述了秋白同志光辉的一生及巨大的革命功绩,介绍了《瞿秋白选集》《瞿秋白文集》编辑出版的情况,精辟地论述了秋白同志在党的理论建设、应用马克思主义指导研究社会科学和文学事业方面的卓越贡献。

1990年11月29日,张太雷研究会成立暨学术讨论会在常州召开。28日晚,我去常州宾馆拜访温老。他热情谦和,平易近人,双鬓染霜,精神矍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原籍广东梅州,1914年出生于江苏淮阴,1929年初夏在江苏省淮阴中学读初一时,加入了高中部同学组织的进步文学团体“稚鸿社”。1930年初,他在学校图书馆里找到一本瞿秋白、耿济之编译,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社会科学十二讲》,如获至宝,从这本书里懂了些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知识。后来又从一位同窗好友那里借到了一本秘密出版的瞿秋白著作,有瞿秋白于1927年11月至1928年2月在中共中央机关刊物《布尔塞维克》上连续发表的5篇文章,都是宣传贯彻“八七会议”精神的。读了这本书,知道“青天白日是白色恐怖的旗帜”,只有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举起“镰刀斧头红色旗”,中国革命才能成功。1930年4月,他秘密加入共青团,后转为中共党员。温老说:“瞿秋白是我革命的引路人。”

加入共青团不久,校方发觉他较前更为“过激”,他被学校开除了。为了逃避国民党的追捕,他颠沛流离,于1930年冬化装到了上海,辗转进入复旦附中读书,被指定为共青团支部书记。1932年“一·二八”事变后,他担任了包括附中在内的复旦大学共青团支部书记。是年7月17日,“左”倾冒险主义影响下的中共江苏省委在上海共舞台召开半公开的集会,筹划成立全国反帝同盟。集会被国民党复兴社侦知,已有内线通报,但仍然冒险举行,结果被捕达95人,史称“共舞台事件”。温老是主席团成员,也在这次事件中被捕,判刑12年,解往苏州军人监狱。1935年下半年,一位新入狱的难友向他讲述了秋白同志被捕和英勇就义的情形,说秋白同志走上刑场时,手夹香烟,顾盼自如,高唱《国际歌》,高呼革命口号,情景十分感人。这引起他无限悲痛和哀思,同时在心底燃起复仇的火焰。在狱中如何复仇?只有学习学习再学习,为将来从事革命和建设做好知识储备。学习中得益最大的是恩格斯的《反杜林论》和《自然辩证法》。他按照恩格斯所讲科学的分类,系统地阅读了大量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的书籍,包括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等教科书以及达尔文的《进化论》、河上肇的《政治经济学教程》等等。狱中读书不自由,又没有纸和笔,只能高价买通看守,秘密买进一些铅笔芯,用手捏着在书上的空白处写读书笔记。温老说:“通过狱中数年苦读,对自然发展史和社会发展史,有了粗略而又明确的认识,这对我的世界观形成起了奠基作用。回想起来,是秋白同志给了我力量,他的崇高精神鼓舞和激励我,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爬上了书山。”

1937年国共第二次合作,温济泽和所有政治犯被无条件释放。第二年初,他到了革命圣地延安。1943年1月,他由中宣部调到《解放日报》任副刊编辑。就在这一年,秋白同志就义8周年前夕,他怀着崇敬和缅怀的深情,撰写了第一篇纪念瞿秋白的文章《瞿秋白同志革命斗争史略》。新中国成立后,50年代他写过20多篇纪念、学习、研究秋白同志的文章,其中较长的一篇《瞿秋白同志战斗的一生》,刊登在1957年《红旗飘飘》第5集。我编辑《常州日报》副刊时曾连载这篇大作。

他说,“常州三杰”是党史上的重要人物,“三杰”研究任重道远,要实事求是,不断深化,服务现实,要结合党史学习,研究、弘扬他们为革命做出的巨大功绩。研究的重点应放在学习他们崇高的革命精神上,例如瞿秋白,要研究他“为大家辟一条光明的路”的勇于开拓精神,研究他重视“革命的理论必须和革命的实践密切联结起来”的精神,研究他以“光复四千余年文物灿烂的中国文化”为己任的精神,研究他临难不屈的意志和英勇献身的精神……

温老一席谈,让我接受了一次心灵的洗礼。时近子夜,告辞时请温老题词,他欣然在我的采访本上写下“向瞿秋白、张太雷、恽代英同志学习”。

1980年,纪念瞿秋白英勇就义45周年之际,党中央决定重新出版一部包括理论著作在内的《瞿秋白文集》。胡乔木把这部文集的编辑任务委托给周扬和温济泽,后因周扬病重,温老毅然挑起了这副重担,任编辑组组长。在20多位同志的大力协作下,终于在1998年冬完成了这部14卷文集的编辑出版任务,向瞿秋白百年诞辰献上了厚礼。

1999年初,全国瞿秋白生平和思想研讨会在常州举行,温老坐着轮椅从北京赶来,满怀深情地宣讲了他的论文《对瞿秋白的历史评价》,结束时激昂地说:“愿秋白精神一代一代、永远永远传下去,秋白精神永远不死!”全场响起长时间热烈的掌声。

1999年4月16日,温济泽同志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85岁。噩耗传来,我深感震惊和悲痛。遗体告别仪式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举行,悼词中誉称他为“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温济泽同志不老征鸿,他没有离开我们,仍然坐在轮椅上,走在一大批专家学者的前面。因为在他心中,有一盏永不熄灭的长明灯——瞿秋白!

八廿中学 舍不得那“一身绿,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