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3版:文笔塔文艺
2024年11月02日

难忘的菱角

徐志俊

秋天儿时的农村,是丰收的季节,也是孩子们有口福的时节。在众多采摘的美味中,最让我难忘的,非菱角莫属了。

我的故乡在常州市金坛区的黄庄村。村后有一片近千亩的开阔水面。数不清的狭窄垛田,把千亩水面分割成了一条又一条的沟渠。垛田上,长满了芦苇。秋天芦苇婆娑,不知名的鸟儿,欢唱着、跳跃着,发出绵延不断的“叽啾”声。它们时而在芦苇上歇息,时而又猛地冲向蓝天。

沟渠里水草丰茂,鱼虾成群。良好的自然生态,孕育出了肥沃的有机河泥。这些河泥,成了菱角们理想的家。

种菱角是一劳永逸的事情。选定一块水面播下菱种,待菱角成熟时,留下一部分优质的菱角不要采摘,待到“菱熟蒂落”,落到淤泥里的菱角自然就成了来年的菱种。

每年的秋季是菱角成熟的季节。采菱角,在儿时的老家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生产队长一早就吹起了哨子来召集村民。村民们习惯把采菱角叫作“翻菱盘”。仔细想来,确实有几分道理。因为,采菱角时需要把整菱盘翻过来采摘。这样做的好处大致有两个:一来,把菱角底朝天,采摘起来方便;二来,可以区别其他未采摘的菱盘。

采菱角的工具是椭圆形的如小船一样的大木桶,也叫菱桶。由于菱塘里布满菱盘,用大木桶比船要更为灵活一点。菱桶宽约七八十厘米左右,长约一米五左右,高约六七十厘米左右,没有船桨,通常采菱人会架一只小板凳,坐在菱桶的前端,以双手为桨划行。

驾驭菱桶需要极高的技术,稍有不慎就会“人仰桶翻”。

菱塘里菱藤密密麻麻,互相交织,仿佛一张巨大的网,把整个菱塘拉得满满当当。采菱人在如织的菱塘里“杀开一条菱路”,然后再沿着这条“菱路”向整个菱塘辐射开来。不到半天工夫,整个菱桶就已经被菱角压得不堪重负了。这时,采菱人会把这些菱角到岸边卸掉一批,再重赴菱塘。

记忆中的菱角分两种:一种是红菱。红菱外壳呈淡红色,红菱的肉含水多,含淀粉少,味甘甜,宜生食;另一种是大青菱。大青菱个头较大,皮呈绿白色,肩部高隆,肩角平伸而粗大,腰角亦粗。略向下弯。颇像元宝形状。大青菱也可生食,但煮熟后味道更佳。

煮菱角是个技术活。父亲在水乡生活了一辈子,是煮菱角的好手。他煮的菱角,外壳不破皮,菱肉熟而不烂,真可谓是恰到好处。父亲说,煮菱角时,一定要把红菱与大青菱分开,否则,红菱烂了,大青菱还没熟。

煮菱角时,先要淘洗一番,洗去菱角上粘连着的浮萍,以及腐烂的菱叶等。待洗净后,倒入锅中,加水没过菱角。大火烧开,小火焖十几分钟,待到出锅时,把它们倒入竹篮之中,用大盆的冷水猛“激”一下热菱角,这样菱角就不会破皮了,而且很有“卖相”。

菱角除了带壳煮这种吃法外,还可以剥皮后跟一些荤菜搭配起来烧。鱼烧菱肉,是一道不错的美味。鱼的鲜味,裹挟着菱肉的粉糯、甘甜的味道,让这道菜成了秋天农人们招待贵客的一道佳肴。

待到我上学的时候,国家已经分田到户了,我们家分到了几条沟渠,父亲在沟渠里也种上了菱角。到菱角采摘的秋季,父亲四五点钟便已把菱角采好。然后把它们装上自行车,踏过村口的那条石子路,把它们运到金坛的菜场售卖。儿时的小人书、新华字典、蜡笔……都是菱角卖掉后,父亲带给我童年的礼物。

毗陵我里,是苏轼对谁说的? 远方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