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常州市生态环境局与常州日报社联合组织赴溧阳金坛开展生态采风活动，虽然只有两日时间，但内容十分丰富，我们所见所闻生态管理的力度和成效，很是振奋人心。择其一二，勉力记之。

湖中候鸟

现在正是候鸟迁徙观鸟好时节，在两处宽阔的水域，我看到水面浮着星星点点的候鸟，一处是洙漕河生态安全缓冲区，另一处是柚山村如意湖。

如意湖是长荡湖重要的观鸟点，我站在岸边很神往地眺望，想看清它们的样子，但太远了，又没有与观鸟爱好者一样带有望远镜等观鸟用具，目光所及，看去就是无数个黑点，只能据此判断，它们的羽毛大都是深色的，也可能看到的是它们在阳光下的阴影。据说这里水鸟多到专家担心荷载过大，远远看去那些水鸟似乎都长着同一个样子，其实种类多着呢，光野鸭就有好多种，辨别野鸭的种类，得看鸭头颜色，是各不相同的。

我知道每个黑点都有美丽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着红宝石、蓝宝石、琥珀般的光泽，但今天我肯定无缘欣赏，它们在远处拍动翅膀，水花飞溅，在水里钻上钻下，快乐无比，我们立于岸边，在湖光山色间亦很散淡惬意，彼此两不相扰，这也挺好。

这些水鸟总在较大水域的中心，也许就是为了避开我们。我似乎听见那些鸟儿鸭儿对我说：“我们是自然的骄子，不是你的宠物！”

我只好去网上看看有无观鸟爱好者的分享，果然有，有一则如意湖观鸟指南列出了这些水鸟的品种，有十多种，当然只是爱好者所列，不是专家考察的结论，也不包括全部。里面光潜鸭就有四种，青头潜鸭、白眼潜鸭、凤头潜鸭、红头潜鸭，看名字就知道各品种的潜鸭头部特征明显。我在网上搜索这些水鸟，里面不乏世界濒危物种和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这广大的水域如何成了鸟类的天堂？

洙漕河生态安全缓冲区也是我们参观的第一站，位于溧阳市天目湖大溪水库上游，是省际跨界治理的典范。资料显示，洙漕河养殖清退工作是2022年3月前完成的，在此之前，这里都是养殖池塘，哪有候鸟的地盘？

我们到时，放眼看去，生态安全缓冲区经过三期建设已经大见成效，水生植物生长茂盛，有水葱、芦苇、菖蒲等。因为季节的原因，大部分叶片已经枯黄，只待来年再发新芽，芦花却是风华正茂，在风中潇洒。一只白鹭优雅地飞过，堤岸上一顶红色露营帐篷前，一个闲人坐在折叠椅上沉思。我们一行，好像打扰了他与它们。

鳞次栉比的阶梯湿地，就是水鸟们嬉戏的场所，只有它们自得其乐，完全无视我们的到来。这里候鸟数量逊于如意湖，因为如意湖更宽广，生态更丰富。

这里有处人造景观很是精致。我们站立的堤岸上柳丝随风飘洒，依然绿着，对面汀洲水杉的颜色已呈金黄，水杉前成片的植物，应是水莲蕉吧？它有宽大的叶片，夏天会开紫色花朵，据说是昆虫杀手。各方成片生长的其他挺水植物错落有致。我凝视水面，见沉水植物亦异常丰茂，我们小时候叫它“面条草”，它的叶片翠绿，形似长长的面条，在水底随着水流摇摆。蓝天白云倒映其间，构成“汀洲云树”之胜景。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诗经》中的“关睢”“蒹葭”，河洲浅水，丰美的水草、自由的水鸟、美好的“伊人”，浪漫的爱情发生在水边，这里好像就是诗经里的场景。

长荡湖从生产型湖泊向生态型湖泊转变，如意湖则是长荡湖退圩还湖形成的湖泊，面积约1156亩。在此之前，这里也是养殖区，也不可能是候鸟天堂。

我想这里最美的季节，应是夏天荷花盛开的季节，当然秋天的残荷也别有韵致，从枯黄残破的叶片里可读出流年沧桑。但我们到的时候，连残荷也快没了，只有些许伸出水面的残茎，姿态各异，就像汉字的零星笔划，随意书写于湖面。

退圩让出大片的地盘，随着各种水生植物的培育，生物多样化恢复迅速，经专业人士考察，如意湖水生生物有四五百种之多。水鸟们有丰富的食物，国家对野生动物的保护也让它们不必担心来自人类的伤害。这个季节的美好，就是到我们这里过冬的候鸟的出现，这时节，应该还有各种候鸟会陆续到来。

如意湖河堤上有很宽的休闲区，可以搭露营帐篷。临湖柚山村的农家房屋，可供远道过来休闲的游人小住。想想吧，这里的一年四季，都美得不可方物，我们与自然各退了一步，从此各自海阔天空。

山间碧波

天目湖国家湿地公园位于溧阳市天目湖镇南部，在天目湖上游。

标牌资料显示，这湿地“由不同土地、水域、生物单元镶嵌组成各个独特空间，是一个以水源地保护为特色的湿地公园”。我们参观了有宽阔水域的部分，这样的水域占了整个湿地的大部分空间。当然，这公园有丰富的湿地形态，很多地方我们并没有涉足。

我们站在入口处一个码头上极目远眺，对面丘陵起伏，很多高岗在水面形成岛屿，林木茂盛。面前的宽阔水域，应是山间水库，水有多深，我没查阅资料，直觉很深。离开码头通过入口，我们走过步桥，眼前的水面被堤岸和步桥切割，不同水域颜色有所不同，有的烟青色，有的宝蓝色，有时两种颜色相间，可能是因为深浅不同、观察角度不同造成的差异。

在我们经济发达、人口稠密地区，这样的景区应该游人如织，碧波荡漾间应有游艇穿梭，但事实上，除了我们一行，这里便空寂无人，与“生态修复种植区”和“退养区”都不同，这里是“封禁区”，如果不是为了比较全面了解生态管理现状，我们也不可能涉足这片禁地。园区游览设施建设明显很完善，搜索一下网络，似乎也有过开园闭园的反复，有些网友在关心这方面的信息。这是自然形成的生态宝地，开园可以带来巨大的经济收益，但是，目前却被封禁起来，这是生态保护最为坚决的态度。

这片湿地，对涵养天目湖水质至关重要，如果这里游人如织、游艇如梭，会对生态造成什么影响，真是难以想象。

这里湖水清澈，但我们却看不到底，鸟类鱼类资源丰富，却遁迹于深山深水，难觅它们的踪影。在水域中心堤岸上，我们在砖砌的步道行走，步道两旁杉林高耸，阳光斜射，形成斑斑驳驳的光影。在杉林的斜枝间隙，我的目光越过如绸的湖面，那边横跨着一座汉白玉单孔石拱桥，造型雅致，其色彩与烟青色的湖面相映成趣。视野里的水杉枝叶，一些已成火红色，大多数枝叶呈深秋初冬的黄绿。

步道尽头，我们进入一个观景台，无人管理的花台别有一种野趣，不植奇花异草，却长着狗尾巴草，只有一丛灌木开着喇叭状白色花朵，繁花开过，留下的一簇簇花萼是红色的，点缀于卵形绿叶间，其美丽不逊于花朵。形识一下，这株植物芳名应叫大花六道木，它最初应该是由人植于花台，随着这里被封禁，也就无人管理，自由生长，享受这份宁静与寂寞。

转过这个观景台，我们爬上一座石拱桥，与先前看到的那座桥遥遥相对。站在桥顶观赏一会儿湖景，我们走到刚才杉林步道的对岸，走完了我们才知道，其实我们走的是一个闭环。

在那座我最初看见的桥上，我们逗留了较长时间，这时我们才留意这座桥的材质是汉白玉，惊叹它的精致，它跨于碧波之上，周围的景致与它浑然一体，毫无违和。站在这座桥上，看到几只白鹭在岸边茂密的杂树边飞翔，蓝色的湖面干净得没有一点杂物，没有一丝人间烟火的侵入，才有这样美好干净的蓝与白，我们如此偷窥一眼，真是幸运！我抚着桥栏若有所思，建造这座精致华贵的汉白玉石桥，肯定是基于游人如织的想象，它本是为很多故事预设的场景，但现在，我只看到一个被克制的期望。

正因为有了像洙漕河等上游流域的系统性生态治理修复，有天目湖湿地这样的封禁，天目湖才有可能达到二类水质。生态保护，就是我们在自然面前的克制与退让，牺牲一些眼前利益，赢得长远的生态收益。我们此行也参观了洑家村、桂林村、柚山村的村落建设，其实我们的最终目的，就是把我们的家园，一个村庄或一座城市，建设成如此美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