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4版:文笔塔 乐享
2025年01月20日

年团子中的邻里乡情

张小青

沉睡的乡村在薄雾缭绕中慢慢醒来,太阳刚刚露头,勤快的主妇们都开始家前屋后的忙碌。

“阿龙家,水开了没有啊?”

隔壁婶婶的大嗓门,惊飞了门口电线杆上一群麻雀,扑棱一下飞全走了。河对岸阿龙姆妈大声回应着:“开啦!”

隔壁婶婶再一声大嗓门:“来啦!”

婶婶抓起围裙袖套,一边走一边穿,新烫的一头卷发染了红棕色,见谁都笑的爽朗性子。

村上的婶娘阿姆们说话,从来都不会屏气敛声,清一色铜锣嗓,是隔了河或者隔了几垄麦田聊家常练就的。

两声大嗓门一扯,对门的阿姆也出了门,西村头的小芬嫂也拿着围裙过来了。每年年底,我们村集中人力挨家挨户一起做团子的时候又到了。

阿龙家,大灶台铁锅里的水咕噜咕噜翻滚着。堂屋里,最大号的不锈钢盆里盛了约莫二十斤米粉,阿龙爸端着滚烫的开水过来了,隔壁婶婶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扶着盆,指挥阿龙爸倒水,一边拿锅铲在搅拌。这绝对是个技术含量极高的活,多少米粉,多少开水,完全看婶婶搅拌时的经验,水过多就像一坨烂米糊,再掺进米粉,做出来的团子回锅加热时下水就化。婶婶搅拌均匀后,开始揉粉了。这是个体力活,婶婶当仁不让开始揉粉。一顿揉搓,米粉终于揉成了雪白的米粉团,婶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一时脱了棉袄。陆续又进来两位阿姆婶娘,六七人做团子的队伍加上主家三四个人,一时,阿龙家欢声笑语,热闹异常。

粉揉到差不多了,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剂子,都放在保鲜袋里,吹了风会皴。粉团子在女人们手里飞快地搓圆,窝成石臼样,塞进萝卜丝馅,再飞速搓圆,这就是江南人最喜欢的包馅团子。

江南多稻米,从小我们都是吃各种团子长大的,有不放馅心的瘪团子,有摊成饼状的米糊摊饼,还有筋道极好的年糕。米粉做的各种点心耐饥。我最爱的是萝卜丝馅团子和绿竺麻头叶子做的青团。

人多力量大,婶娘阿姆们说说笑笑唠着家常,东家长李家短,手却一刻不停,阿龙家一大盆的馅所剩不多了,那边蒸笼里已经排满了雪白的团子。

阿龙爸在灶膛里烧火,烈火舔着锅底,木柴烧得哔剥作响,不一会,水蒸气弥漫整个灶间,冲上房顶,从气窗里飘出墙外。沸水上蒸,隔壁婶婶照例是掌握火候的,盯着墙上的挂钟,十分钟,少一分多一分钟都不理想,时间一到立刻下蒸笼。蒸笼裹挟着热气,飞快被阿龙爸端到透风的地方,这时要快速自然降温,团子才能保持着女人们手中小巧精致的模样,不坍塌变形。阿龙妈装了满满一盘新出笼的团子,端到忙碌着做团子的女人们手中,婶婶说“别客气别客气,都忙着呢”,阿龙妈不由分说,往说笑着的婶婶嘴里塞进一个团子。

不论走到哪里,不管哪家超市,都吃不到我们村阿姆婶娘做出来的手工团子,这是小时候妈妈的味道,现在则是村上婶娘们的味道,又糯又香又甜,咸淡适中,薄皮多馅。

吴家奶奶拄着拐来了,奶奶家两个孩子都在外工作,每到年底,都思念家里的米粉团子,这是大城市里买不到的家乡的味道。奶奶刚一进门,阿龙妈就搀扶她坐下,给她端来刚出笼的团子,大家异口同声对吴奶奶讲:“马上这里结束了,就去你家呀!”

婆婆上了年纪后,我也加入了村上做团子的队伍,体会忙年的气氛,体会春风拂面般的邻里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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