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2版:文笔塔 记忆
2025年03月09日

岁月留痕 / 鲍茂芝

划船滨,我梦中的故乡

我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出生在那条大河边。它被称作划船滨,和黄墟村庄平行,由东向西,全长不到三四公里,东和溧戴河相接。当时,溧戴河是我市南北水面运输最繁忙的河道。宜兴的张渚太华以西,郎溪以东、广德以北的几乎整个山区的山货,都要通过溧戴河运往长三角,甚至全国各地。不分昼夜,河面上桅帆如织。

相对溧戴河的繁忙,划船滨却又是一番勃勃生机。

划船滨和溧戴河相交处,枯水季节,两边都是露在水面上的河滩,只有一条10米左右宽的河沟。向西不到100米,河面渐宽,村中心对着河面最宽的地方。在那又正好有一条通向村庄的支河,河面更显浩瀚宽阔,差不多有近200米。

据说很早以前,河面上没有桥,南北往来很不方便,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两个童男童女,义务为来往的人摆渡。后来村里有个大善人出资,在村西端河面相对狭窄的地方建了座石桥。石桥建好后,童男童女就不见了。村里人因怀念童男童女,便命名为划船滨。

我敢负责任地说,划船滨是世界上最美的河。两岸土地肥沃,野草野花及农民按时种植的作物四季变换,河堤上高高的杨柳迎风招展,划船滨美得让人惊叹。

大自然的包容、和谐、宁静、大度,都能在划船滨母亲般胸膛的河面得到验证。四时不改的碧波,在苍穹下闪烁着碎银似的鳞光。绿色的鱼鸟,斑斓的野鸭,一身素缟的白鹭,在水面上时而飞起,时而落下。南来北去的候鸟,也常来打尖,它们要在划船滨补足体力。柳树枝如钓丝一样垂入水中,随风摇荡,引逗着来往的游鱼。

特别是早春,鱼儿繁衍的季节,每天清晨,在刚长出新叶的芦苇丛中,成群结队的游鱼相互追逐,时而会有鱼儿“扑嗤”一声跃出水面,在空中翻个筋斗,又“扑嗤”一下潜入水中,突然把清晨河面上的平静刺了一个口子。傍晚时分,如期而至的渔人,以及古老有节奏的赶鱼的梆子声从河面上传来,在村庄田野上空回荡。低沉,悠长,有着历史的苍凉,常常在我童年的心灵中过早地激起淡淡的忧伤。

对我们孩子而言,最难忘怀的还是夏天。划船滨是天然的游泳池。河面宽阔,河水不是很深,河床两边是河滩,一般时候,水深只能淹到我们的胸部。中间河槽深些,也不及两米。河滩上的泥是粉质粘土,不黏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像踩在海绵上。

水乡的孩子和水特亲,很小就会游泳。一到夏天,我们就像水葫芦一样,整天泡在水里面。追逐,打水仗,捉迷藏。玩累了,就仰在水面上,看着白云在蓝天上悠然飘动,聆听水浪“鼓咚鼓咚”的声音。许多小鱼围在我们身边游来游去,唼喋我们的皮肤,酥酥的,痒痒的。这一刻,我们的灵魂仿佛离开了躯壳,和白云一起飘去,和水波一起浮动,和鱼儿一起游动。

大人们也没闲着,用绳索系着木盆,在河滩边捕捞河蚌。划船滨的河蚌都是生产珍珠的那种。据说是摆渡的童男童女的汗珠生成的,很鲜嫩。

秋天的傍晚,划船滨特别静谧。偷偷把生产队的小木船荡进河心,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坐在船边,享受水面上带有腥味的微微的凉风,欣赏着童话般的满天萤火虫的飞舞。星河倒垂在水里,星光、月光,和岸堤上杨柳绰约的影子以及远近村庄的犬吠声,不远处的那座石桥,隐隐约约。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善人早已仙去,而石桥在村里人的守护下,却依然完好。我相信,来去的行人中一定会有人怀念这位大善人的。如果多些善良的人,让世上的坎坷都变成坦途,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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